独具机杼，出口成章

演讲是宣传工作的一种有效形式。作为演讲家的郭沫若，常常发挥着他的演讲才能，来做好宣传工作。1938年4月7日，是郭沫若任厅长的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举办的旨在大规模地开展抗日战争的宣传活动的“扩大宣传周”的第一天，郭沫若先是在汉口总商会大礼堂有周恩来参加的宣传周开幕典礼上发表演讲，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汉口北部的旧华商跑马场，出席了在那里举行的“广场歌咏会”。 　　这天，恰逢“台儿庄大捷”的消息传来，武汉三镇民情鼎沸，一片欢腾。冼星海、张曙等著名音乐家都参加了这次规模盛大的歌咏活动。前方打仗的捷报频传，和眼前歌咏会场所洋溢的万众一心坚决抗日的热烈气氛，使郭沫若格外兴奋，在事先没有准备讲话的情况下，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文思泉涌地即兴吼出了一篇题为《来它个“四面倭歌”》的演讲。演讲辞后来收入《羽书集》，再后来又编入《沫若文集》第11卷中。全文不长，兹录如下： 　　来它个“四面倭歌” 　　歌咏是最感动人的。歌咏的声音能把人们的感情意志立即融成一片，化为行动。 　　从积极方面来说，歌咏可以团结自己的力量。从消极方面来说，歌咏可以涣散敌人的军心。 　　汉高祖的谋臣张良便曾经利用过歌咏的力量来涣散了楚霸王的兵士。楚霸王尽管有拔山盖世之勇，终于敌不过歌咏的声音。 　　目前我们的敌人尽管是怎样横暴，尽管有多量的大炮飞机，我们要准备着用歌咏的力量来把它摧毁。 　　张良给了楚霸王一个“四面楚歌”，我们现在就给日本帝国主义者一个“四面倭歌”。 　　我们要用歌咏的力量来扩大我们的宣传，我们要用歌咏的力量来庆祝我们的胜利。 　　最近鲁南方面的连战连捷，尤其台儿庄空前的胜利，是值得我们歌咏的。 　　但我们也要知道，我们应该光复的还有好几省的土地，我们应该歼灭的还有很不少的敌人。 　　我们要用我们的歌声来更加团结我们自己的力量，把一切的失地收复，把全部倭寇驱除。 　　我们要把我们的歌声扩展到全武汉，扩展到全中国，扩展到全世界。 　　我们要把全世界的友人鼓舞起来，打倒我们共同的敌人，打倒帝国主义！音乐是最能直接感动人的艺术。郭沫若在这篇开幕词演讲中，一开篇就直截了当地把“歌咏是最感动人的”道理揭示了出来。他指出：“歌咏可以团结自己的力量”，“歌咏可以涣散敌人的军心”。全篇构思的起点和归宿，都放在歌咏宣传的功能和歌咏宣传的力量上。郭沫若作为杰出的历史学家的卓越史识，在这篇演讲辞中，也有明显的体现。他为了论证歌咏的力量，运用了“四面楚歌”这一典故，但他完全跳出了这一典故字面上的局限，只从典故的深层意义和精神实质上着眼。因为历史上有过“拔山盖世之勇”而“终于敌不过歌咏的声音”的典型事例，所以“目前我们的敌人尽管是怎样横暴，尽管有多量的大炮飞机，我们要准备着用歌咏的力量来把它摧毁”，“张良给了楚霸王一个‘四面楚歌’，我们现在就给日本帝国主义者来一个‘四面倭歌’。”这种结合抗战宣传的现实需要，顺着典故之意发挥史识，可谓独具机杼。这篇演讲辞所要求于歌咏的，正是后来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所要求于文艺的一样：“要使我们的文艺，成为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有力武器。” 　　郭沫若在《洪波曲·宣传周·“四面倭歌”》中，谈到这次演讲时，说当天“分明四面唱的都是中国歌，如像《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之类，如何能说是‘四面倭歌’？但希望朋友们也不要以辞害意。中国的新音乐，在民族的觉醒上，在抗战的推进上，乃至在敌寇的投降上，的确是有着它的功绩。” 　　在这篇内容集中、重点突出而又短小精悍的开幕词演讲中，排比、对比、对偶的修辞手法交替地连续地使用着，把演讲者对歌咏宣传功能和歌咏宣传的力量的深刻见解，像连珠炮似的吼了出来，增强了语气的慷慨激昂，使自己的感情产生强大的冲击波，推动着群众歌咏活动的积极性。诚如演讲者在《洪波曲》里所说的那样：“歌咏的声音，无疑是扩展到了全世界，扩展到了全中国，至少就在当天的的确确扩展到了全武汉。”